安徽這座寶藏小城，承包了中國人的“養(yǎng)生”自由

一位亳州人的一生中，不知道要經(jīng)歷多少個糾正自己家鄉(xiāng)名字的時刻——這也怪不得我們外地人沒文化，生僻字“亳”（bo，二聲）與我們常見的“毫”的區(qū)別，其實只是一個短短的橫。也正是因為這個極易被認錯的地名，亳州甚至被戲稱為“中國最狡猾的城市”……

但玩歸玩鬧歸鬧，這個自商代就存在、且僅用于地名的古老漢字，也側(cè)面體現(xiàn)出此地歷史之古遠。事實上，亳州正處于遠古中華文明生長壯大的“核心圈”，四方古都環(huán)伺，城內(nèi)古跡眾多。歷史上，亳州更是涌現(xiàn)出了無數(shù)的英雄人物，上演過不知多少次決定了民族與國家命運流向的重大歷史事件。

【資料圖】

而在當下的眼光看來，亳州也是一座極具魅力的皖北小城，各個時代的風氣層層壘砌在這座城市的性格之中，從令初訪者瞠目結(jié)舌的巨型藥材交易市場，到古老但仍富有活力的武術與養(yǎng)生術；從市井中飄出的一句方言俚語，到一盤饃、一碗面，無一不顯發(fā)出這片土地悠長的底蘊……

黃淮之樞紐

豫皖之咽喉

上世紀末，京九鐵路開始修建，亳州成了這條南北大動脈進入安徽的第一站，亳州火車站也隨之誕生。作為亳州的第一座火車站，本地人對它的重視程度不言而喻，而有趣的是，走出這座火車站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地標，就會是一座曹操的石雕像。

供圖/視覺中國

而盡管亳州的歷史上出現(xiàn)過許多的名人，但沒任何一位，比曹操更能獲得亳州人的認可。這其中，固然有亳州人對這位豪杰老鄉(xiāng)的欽佩與崇拜，一個更加不容忽視的原因是：曹操為亳州這座城市，留下了一筆實實在在的遺產(chǎn)。

要知道，盡管三國時代擁有中國人最為耳熟能詳?shù)臍v史故事，但它實際距今已有一千多年，其遺跡大多早已折戟沉沙，消弭于歷史的風煙之中。但極為難得的是，就在古老的亳州城地下，竟留存著幾千米長的“曹操運兵道”，這是實實在在的、由曹操修建的用來轉(zhuǎn)移兵員的三國古跡，放眼全國，同類型的古跡再無第二例。

而這個被譽為“地下長城”的復雜地下道路網(wǎng)絡，縱橫交錯于古城之下，連通城內(nèi)外，事實上與古老的亳州城構(gòu)成了一套立體而精密的城市通道系統(tǒng)。因為一場宋代的水災，運兵道被掩埋了幾百年，直到新中國成立后才被發(fā)現(xiàn)，史書中有記載曹操很喜歡使用地道出奇兵制勝，亳州城中這一發(fā)現(xiàn)，也將這個故事徹底坐實。直到如今，來到亳州的游客，無一不要去運兵道中“和曹操玩玩心眼兒”。

而亳州之所以修有如此壯觀復雜的運兵道，是因為在曹魏時期，亳州被定為天下的五都之一（另外四個分別是洛陽、長安、許昌和鄴城），是一座規(guī)制極高的城池。這其中固然摻雜著部分魏武帝的故土情結(jié)，但更重要的是，對于踞于中國北方、與南方的孫吳政權對峙的曹魏政權而言，亳州的地理位置，其實有著非常顯著的重要性。

仔細觀察如今地級市亳州的形狀，你會發(fā)現(xiàn)，大體而言，她呈現(xiàn)出一個明顯的長條形。最有趣的是，不同于一般處于行政區(qū)域中心的主城區(qū)，亳州的主城區(qū)、古老的譙城區(qū)，卻處在這個長條的最邊緣，三面都被河南“包圍”。也就是說，從亳州主城區(qū)到本市所轄的蒙城縣，竟然比去河南商丘還要遠得多。

而亳州的形狀之所以呈現(xiàn)出這個長條的樣子，是因為其城市的走向，大體是沿著渦河的流向的設定的。這條大河是淮河第二大的支流，她發(fā)源于黃河南堤不遠處，一路向東南行進匯入淮河，是溝通黃淮之間、豫皖兩省的重要河道。亳州以下的渦河通航條件極佳，曹操和宋金時期的金兵都曾從渦河引水兵入淮河，也就是說，亳州因為此河而成了一座實實在在的“淮河流域城市”。

據(jù)此，亳州在中國地理的重要性就顯現(xiàn)出來了：一方面，此城作為中原城市群的邊緣城池，拱衛(wèi)著商丘、開封、許昌，鄭州等諸多的中原古都；另一方面，作為渦河航道上的重鎮(zhèn)，此城又憑借水運與江淮地區(qū)緊密相連。因此，在中原城市帶與淮河城市帶的之間，亳州是毋庸置疑的咽喉樞紐之地。

要知道，中國歷史上一旦發(fā)生南北對峙，長江之險固然是最牢靠的防線，但兩方最激烈的交鋒之地卻一定發(fā)生在淮河。在這種情形下，亳州在古代戰(zhàn)爭史上的地位就變得極其重要——從曹魏與東吳的交戰(zhàn)，到后來的祖逖北伐、宋金之戰(zhàn)、元末的紛爭乃至清末的捻軍起義，亳州都是極其重要（甚至最重要）的根據(jù)地。如今亳州下轄的渦陽縣，正是清廷在鎮(zhèn)壓捻軍后不得已而設立的。

而在大一統(tǒng)的和平年代，亳州這個豫皖樞紐的地位，則會立刻讓她變成一坐融通南北的繁華商埠。在如今的亳州，除了前文所講的運兵道，最值得觀瞻的地方，就是一座始建于清初的“花戲樓”，那是一處漂亮精美的商人會館建筑群，尤其是其中觀戲所用的戲樓，其磚雕、木雕、彩繪無比精美，堪稱同時代建筑物之上品，也讓觀者得以一窺當年亳州商業(yè)生活之繁盛，商人生活之驕奢……

亳州，

中國養(yǎng)生第一城

如果說曹操所留的運兵道，是亳州最為壯觀的物質(zhì)遺產(chǎn)，那么，亳州最為重要的文化遺產(chǎn)，卻是由曹操殺死的亳州老鄉(xiāng)——華佗留下的。

亳州的歷史，與中醫(yī)藥有著悠久而強烈的緣分。要知道早在周朝，此地便成了神農(nóng)氏后裔的封地，大醫(yī)家華佗更是地地道道的亳州人，據(jù)說，正是他在亳州開辟了第一塊藥圃種植藥材，從此，亳州人開始了一千多年的種、販藥材的歷史。到了明清時代，亳州已經(jīng)成了一座赫赫有名的藥都，前文提到的花戲樓，實際上大部分都是由藥商出資建造的。

亳州所產(chǎn)的藥材主要是花朵，亳州出產(chǎn)的芍藥、菊花、牡丹有專門的稱呼叫“亳芍”、“亳菊”、“亳丹皮”，被收入《中國藥典》。每到春天，亳州最壯觀的景致，就是遍野燦爛的芍藥花開，清人劉開有首小詩：“小黃城外芍藥花，十里五里生朝霞，花前花后皆人家，家家種花如桑麻”，如今仍是如此，與他的形容分毫不差。

而作為藥材原產(chǎn)地的亳州，其實只是亳州藥材宇宙的冰山一角。所謂“藥不過亳州不靈，藥不到亳州不齊”，在中國，只要是產(chǎn)中藥的地方，就有亳州人在收貨，只要是用中藥的地方，就有亳州人在推銷……大量的亳州人活躍在各地中藥材市場上，大量的藥材經(jīng)由他們從亳州流入流出，亳州，也因此成了全世界最大的中藥材集散中心和價格形成中心。

事實上，來到亳州你甚至可以不去游覽古跡，但你必須要去見識一下中藥材交易中心。這個交易市場規(guī)模之巨大，商品名目之繁多，品類之稀有偏僻，絕對會讓你大開眼界。不夸張地說，放眼大江南北，只有在亳州，你才最能直觀感受到中國傳統(tǒng)醫(yī)學的龐雜與瑰麗。

而藥材文化，也早已融入到亳州人生活的方方面面。本地民間流傳有諸多的藥膳，譬如一道“華祖燜鴨”，據(jù)說是華佗本人留下的治療咳嗽氣喘的食補方子；又譬如一道經(jīng)典的“曹操魚頭”，據(jù)說是由當年華佗用于給曹操治療頭風病的食補藥方……盡管這種故事大概率是后人附會而來，但從中卻可以窺見中醫(yī)藥文化對亳州人飲食影響之深。

而亳州養(yǎng)生之城的名頭，絕不只局限在藥材和吃食。亳州人的生活方式之中，熔煉有十分濃重的武術文化印記。就當下而言，亳州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武術之鄉(xiāng)，特別是本地的回民練武成風，中國武林中的“晰揚掌”、“六合八法拳”皆由亳州人所創(chuàng)。

而亳州武術之中，最為重要的、也最為特別的一項，就是由華佗本人所創(chuàng)的，模仿虎、鹿、熊、猿、鳥五種動物的養(yǎng)生健身法“五禽戲”。這一項功夫絕非附會，而是被歷代典籍記載、且在亳州流播了一千多年的真實傳承，是貨真價實的國家級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，讓無數(shù)習練者受益。

在這種優(yōu)哉游哉的養(yǎng)生氛圍之下，亳州是一座幸福感很強的城市。早上起來，剁一塊熱騰騰、金燦燦的牛肉饃，喝一碗香濃的sa（月天韭）湯。渦河上船來船往，城內(nèi)外遍野繁花，藥材市場里，藥香陣陣，南腔北調(diào)在吆喝買賣……在本就低調(diào)無比的安徽，亳州是一座再低調(diào)不過的皖北小城，但這卻完全不妨礙她持續(xù)散發(fā)出綿綿的魅力。

文| 大蹦驢

圖片編輯| 陳金魚

地圖編輯|劉耘碩

設計｜魚一條

頭圖 |李瓊

封圖|石耀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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